「知識」與「健康」

 

我上大學時流行的哲學書籍以笛卡兒、叔本華和尼采等的著作為主。其中對我影響較大的幾個理念，除了笛卡兒的「我思故我在」，就是尼采的下列幾點論述：

(1)、尼釆是無神論者，在1881年發表有名的宣言：「神已死。」，從此就激烈反對基督教，開始專注於生命意義的追尋；但晚年他也保有宗教的態度，覺得神的死使人類的生命有完全喪失含義之虞。

(2)、叔本華的著作<<意志與表象的世界>>，認為生命本身原本就不令人滿意，主要是受苦受難，唯一的成全之道就是逃避；終極的成全在於死亡。但他認為美感的認知模式，對美的純粹凝思，對理念的靜心欣賞，都能使一個人由永無止息、欲望不得滿足的悲苦境地暫時逃入精神平和的涅槃境界。尼采(1844-1900)也讚賞叔本華堅持美感經驗，特別是音樂經驗的重要。然而，尼釆對人生較積極的態度反映在他的音樂觀裡，他視音樂為生命的提昇，不是現實的逃避。叔本華認為偉大的音樂可以使我們暫時遠離生存的試煉與折磨；尼釆卻相信音樂的藝術，加強我們對生命的參與感，賦予生命意義，使人生值得過下去。因此，他說：「藝術，唯有藝術！藝術最能使人生可期，最能誘人向著生命，最能激勵生命！」。

(3)、尼釆以前無古人的心理學家自居，他自稱：「當今我的心理學無人可以匹敵，我太了解人的心理了，尤其是女性的心理」。因此，他有句名言：「女人是另一種動物，你要帶著鞭子去馴服她。」這裡所謂的鞭子是雙關話，說得粗俗一點是指「大頭」與「小頭」，斯文的說法是「知識」與「健康」。特別要注意他的用詞遣字是「帶著」，而不是「使用」。也就是說男人最大的財富是內在的知識和健康，而不是表象的金錢。

 

很多事情於極端時比較能看出「本相」，尼采精闢的生命哲學，也許是因為他極端的無神論，使他可較清晰的看出生命的本質。尼采的父母都是路德會牧師的子女，尼采父親本人還擔任神職，宗教的成長背景導致他去研習神學，他也因而膽敢於38歲時發表神已死的宣言。但重點是晚年他也保有宗教的態度，覺得神的死使人類的生命有完全喪失含義之虞。

 

尼采在<<看這個人>>裡這麼說道：在生命的過程裡…..心與腦漸漸分道而行；人類主觀的感覺與客觀的知識一直愈行愈遠。他堅持美感經驗是使生存名正言順的唯一途徑；這個看法的重點在於主觀與客觀的結合，尤其在於心與身的結合。他說：「我一直都用整個身體和生命去寫作」，在<<權力意志>>裡尼采主張藝術對身體有直接的作用，也因此，藝術是在肯定生命，即使主題有悲劇性。這也是我對小孩的教育上，一再強調美學概念的重要性的主因。

 

就像「人心可雕」，藝術的鑑賞力同樣是可以培養的。我整理出「線條」、「比例」和「完整性」是藝術品外觀不可或缺的三要素；觀賞一件藝術品不僅要能「觀其形」，還要能「得其神」。而一件做不到「完整性」的作品，僅僅能止於「美」，將難以令人產生「想像的愉快」。藝術都有其相通之理，也可藉由切入「畫面」、「畫裡」和「畫外」各層面的賞畫觀念，來欣賞、來「心領神會」各類藝術品及音樂的意境。

 

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，相信只要你能試著去探討生命的本質，你真的會發現「藝術，唯有藝術！藝術最能使人生可期，最能誘人向著生命最能激勵生命！」。你也會了解到內在的知識和健康才是你真正的財富，而不是表象的金錢。尼采說女人是另一種動物，並非對女人的不敬，因為男人也是動物的一種。女人和男人雖同為靈長類，但兩者的需求和思考確有很大差異，這種差異是造化的奧妙之處，它可能是人類能進步，能生生不息的原動力。確實，隨著年齡的成長，你會愈發體認「女人是另一種動物，你要帶著鞭子去馴服她。」這句話的真諦。你只有擁有健康的身體，且能不斷的學習，才能擁有你想要的真實財富；否則，再多的金錢也可能是一場空。大部份的人都拼命的賺錢想讓自己老來享清福，但往往等他賺夠了錢，才發現不但無福消受，甚而還病痛纏身。因為，時間永遠是人類躲不掉的魔咒，青春的歲月不可能永遠長在。

 

有一則西西里的神話，大意是有一位擁有西西里島嶼的富人，過著紙醉金迷揮霍無度的生活，不幸在一次意外中喪生。到了地獄，他苦苦哀求閻羅王給他三天的時間重返陽世，處理身後未了之事，並立下若未能如期返回願受嚴懲的切結書。過了三天，在趕返陰間的路途，他才發現陽光和山林是如此之美，他富可敵國的金錢讓他能過著要什麼有什麼的生活，卻從未感受過這種發自內心的讚嘆和歡悅。不必付費就能享受的大自然之美，有了陰森地獄的對比，才讓西西里「富人」猛然覺醒。故事的結局是流連忘返的西西里「人」未如期返回地獄，因而，受到了嚴懲。這則寓言用強烈的對比，讓人深刻體會其隱喻的哲理。大學時代看到這則寓言，對我較強烈的感受是雖然生命本身原本就不令人滿意，主要是受苦受難，但不管生活多艱難，能擁抱陽光和大自然之美就讓人有值得活下去的理由。因此，我直覺地不贊同叔本華所說生命本身唯一的成全之道就是逃避；終極的成全在於死亡的論述。